正说唐刀(后记)――陌刀与鄣刀

正说唐刀(后记)――陌刀与鄣刀

除了骁勇的陌刀兵以外,《旧唐书》还记载了两位擅用陌刀的名将:阚棱和李嗣业。

阚棱,齐州临济人。善用大刀,长一丈,施两刃,名为陌刃,每一举,辄毙数人,前无当者。

李嗣业,京兆高陵人也。身长七尺,壮勇绝伦。天宝初,随募至安西,频经战斗,于时诸军初用陌刀,咸推嗣业为能。每为队头,所向必陷。……嗣业乃脱衣徒搏,执长刀立于阵前大呼,当嗣业刀者,人马俱碎,杀十数人,阵容方驻。前军之士尽执长刀而出,如墙而进。嗣业先登奋命,所向摧靡。

《新唐书》还记载了一位忠勇的饶阳裨将张兴,张兴力大无穷,身高七尺,一饭至斗米,肉十斤。

史思明引众传城,(张)兴擐甲持陌刀重十五斤乘城。贼将入,兴一举刀,辄数人死,贼皆气慑。

上面三位擅用陌刀的勇将记载,再加上《唐六典》综合推测出陌刀的样子:型制上,刀身笔直,两面施刃,但目前尚无资料证明刀身宽度的前后变化情况;重量上,张兴的陌刀为15斤,每唐斤约合今662-672克②,因此张兴所用陌刀约相当于今天的20斤左右,考虑到张兴是猛将,假定普通陌刀兵的刀重量减半或者更轻一点,也还有十来斤,因此陌刀应该是较重的刀;长度上,总长一丈左右,唐尺约合今30.6厘米,一丈即3米多点,这个尺寸用单手是无法挥舞的,因此推测为长杆刀,考虑到刀的重量,并且一举刀就数人死,刀身尺寸占比不会很小。

电影《勇敢的心》中的华莱士所持双手长剑、《浪客剑心》中的相乐左之助所持造型夸张的大刀让人印象深刻,但陌刀之于二者无论尺寸还是重量应均有过之而无不及,它面向战阵实战,更长的柄部更容易操控大尺寸刀身的刀,陌刀的设计一定比华莱士的双手长剑豪壮,但又不似相乐左之助的大刀那样笨拙。

图2 电影《勇敢的心》华莱士

图3 电影《浪客剑心》相乐左之助

陌刀应该有一个发展的过程。陌刀最早可见的记载是曹丕的《典论•剑铭》,其中有:“造百辟露陌刀一,长三尺二寸,状如龙文,名曰龙鳞”。所谓“百辟”,是汉代高品质刀剑制作的工艺之一,具体参见拙作《“百炼灌钢”为何物?》;“露”,可能指“裸露”,是指该刀没有配鞘;“三尺二寸”,合今76.8厘米,这个长度应该是指刀身的长度,或许包括茎的长度,而不含木柄。龙哥认为,陌有田野之意,推测此刀是野战之用,正因为可能是安装长杆,因而配鞘的意义不大,所以鞘就干脆省略了。曹丕的这个“百辟露陌刀”当为唐陌刀之滥觞。唐代李筌《太白阴经·器械篇》记载步兵有2/10装备的是陌刀,结合李嗣业部卒执长刀如墙而进的情景,可知唐陌刀也是主要用于野战,与曹丕陌刀用途当是一脉相承。

唐以后历经五代至于北宋,又出现了一种新的刀型:掉刀。从北宋曾公亮和丁度编纂的《武经总要》中的插图来看,掉刀尖部锐利两侧施刃,安装长杆,可刺可劈,是很凶悍的刀。

图4 《武经总要》中的掉刀

关于掉刀样式,保存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北宋画家李公麟历史画作《免胄图》有类似形象。《免胄图》描绘唐代名将郭子仪免去甲胄,劝服回纥可汗的场面,画中郭子仪身后的随从,有一位就手持类似掉刀的兵器,这柄刀有三个锋,即是民间常说的三尖两刃刀。掉刀的形象与史籍中对陌刀的描述很相似,因此龙哥认为,掉刀可能就是由陌刀演化而来的。

图5 《免胄图》局部

下面再谈谈鄣刀。

鄣刀记载更少,鄣刀的记载为《唐六典》所仅见,型制更加不明,但根据“鄣刀盖用鄣身以御敌”的描述,“鄣”通“障”,是屏障的意思,“鄣身”就是遮挡身体、使身体有所屏障。成语说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”,要遮挡眼睛,用一片叶子就够了,因为叶子对眼睛来说就不算小了。而遮挡身体,刀就应该是大尺寸,因此,鄣刀是防身用的小刀子的说法恐怕站不住脚。

关于鄣刀的用途,杨泓等认为仪刀和鄣刀是用作仪仗和障身用,非军中实战兵器③,这种说法不无道理,因为在《太白阴经》记载的唐军兵器装备里并没有见到鄣刀,按此说法,鄣刀很可能就是门卫、护卫身前拄着的能够遮挡住身体大部(从面门到脚部)的大尺寸长刀,如果真是这样,则仪刀的范围将会更窄。龙哥认为,鄣刀既然是用来鄣身御敌,则应属实战刀,从功能上看,鄣刀可能是战场用,也可能是日常仪仗护卫用,似乎是一种偏向防御性或警戒性的长刀。

由于资料的缺乏使得唐刀的研究很不成熟,龙哥试图整理一些思路并稍加探讨,因之码出上述文字来,希望对各位同仁有所裨益而非误导。

① 《中国军事史》编写组.中国历代军事装备.解放军出版社.北京.2006:40-41。

② 丘光明等.中国科学技术史(度量衡卷).科学出版社.北京.2001: 347,本文其他度量衡皆引此书。

③ 杨泓,李力.中国古兵二十讲.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.北京.2013:208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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